一个小县城的改革为何引发广泛关注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谭浩俊 Author 谭浩俊
机构改革一轮接一轮，改过好多次，有全局性改革，也有局部性改革，有过顶层设计型改革，也有地方探索型改革。改革时，也都轰轰烈烈、大张旗鼓，并总结出许多经验。但是，时间一长，又归于平淡。随着新设机构的增多，改革时减下去的机构数量，又接近改革前，改革效应也逐步起身于“零”。
也正因为如此，当2022年8月，山西省河曲县委改革办宣布，该县承担的人口小县机构改革各项任务基本完成，取得了阶段性成效的消息发布后，立即引起了舆论和公众的广泛关注，媒体的报道也接踵而来。根据媒体报道的情况，河曲县此次改革取得的成绩包括，将36个党政机构精简为22个，135名领导职数精简为114名；将186个涉改事业单位整合为40个、1964个事业编制核减为659个，“大部制”目标基本实现。对因改革超编的903名事业人员，重新调整配备。
反过来说，在这个常住人口只有12.35万人、主要靠财政转移支付过日子的小县，政府机构、事业单位等，与人口大县没有什么区别：36个党政机构、135名领导职数、196个涉改事业单位。经济基础不强，上层建筑不轻，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压力，也着实不小。如果不改革，一旦转移支付减少，可能就无法运转。而改革的落脚点无非是三大方面：一是机构如何设置；二是领导如何配备；三是人员如何定岗。这三个方面解决好了，改革也就到位了。恰恰是，这三个方面，是改革的最大难点。
在这里，我们就从河曲县的改革来分析一下，有没有达到改革的目的。先来看机构设置，改革前是36个党政机构，改革后变成22个，减少了14个。应当说，改革的力度不小，精简的机构数量也很多。单从精简机构的情况来看，改革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，可以认为达到了目的。即便新设机构可能出现多个原机构名称重叠使用的现象，也算精简了机构。这也是前几轮改革经常出现的现象，不影响改革的效果。比较难的是，有的机构撤销或者合并之后，有可能带来与上级机构对接难的问题，有的一个机构要对接上面，若干个机构的问题。这也是今后工作难度不小的原因之一。这也意味着，从下往上改，突破更加难。
如果说机构的确定难度还不是很大，把该撤销的机构撤销，把该合并的机构合并，该整合的机构整合，就能完成机构敲定的话，领导的配备，可就是难题了。从36个机构变成22个，就意味着至少有14个“一把手”不能再担任一把手了，如果有党政分设的，可能更多。那么，谁留谁下呢，这是难题。河曲县在这一层面的改革，还真有点新意。特别是副县长兼任一个或几个局的局长，再在这些局设立一名常务副局长，主持日常工作。重要工作向局长汇报，日常工作则由常务负责。如此一来，就可以改变过去一级一级汇报，效率极低的问题。只是，多出来的“一把手”如何安排，河曲县的具体办法是，有的进入非领导职务，但可以提升一个等级，有的则担任副局长、享受原来的工资待遇，有的则提前退位。而原来的副局长，则也是按照这样的方式处理，算是把人员安排到位了。也就是说，对领导配备上，只是进行了存量调整，并没有能够存量减少，干得好、干得差的，没有能够做到严格区分，能者上或留，庸者下或退。因此，还无法认为河曲县的改革是很成功的。特别是领导职数，只是从135名精简为114名，形成原来每个机构只有4名领导不到，改革后则变成了每个单位5个，超过了河曲县制定的1正3副的目标。也就是说，庸人还没有真正“下”的通道、没有形成“下”的氛围。
领导配备方面没有能够真正到位，到人员定岗上，难度可能比领导配备还要大。单是事业人员就超编了903名，比实际核编人员659名还多出244名。这些人怎么安排，确实是一大难题。河曲县采用的是让超编人员到对口党政部门跟班学习锻炼、担任村委主干等办法处理，就有点换汤不换药了。殊不知，让事业编到党政部门跟班学习，后遗症是很大的，下一步人员也是很难处理的。我们想问，为什么不对这些超编人员成为事业编的过程进行一番调查，如果进编时就是违规的，能否直接退编呢？否则，如何补充新鲜血液呢？从人员定岗来说，河曲县的改革也很难认为是成功的。
所以，河曲县的改革引发关注，并不是改革的模板性有多强，而是一种探索。而舆论和公众如此关注，也从一个侧面说明，广大群众对政府机构改革是充满期待的，也是希望能够有更大突破的。不然，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影响会越来越负面，会把经济基础压垮。河曲县的改革或许不是最好，但是，能够主动改革，至少可以认为该县是有魄力的，是想通过改革来解决政府机构庞大、人浮于事问题的。